家庭教育

UWC启示录：风险，常常在雷达之外 — 谈教育决策时如何控制风险

原创周立伟善恩英语 2019-12-30

前几天读到老朋友Mike的文章“一个UWC铁粉写给UWC家长学生的一封信，有很多感慨。Mike对UWC的评价是客观中肯的。他对UWC总体认可，但也就大家的普遍关切，结合他的观察和思考做了客观中肯的讨论，展现出一个教育人的坦率与担当。并且我也同意MIKE：没有进去就能成才的好学校。我这篇文章，是想给Mike补充那么一点点。在正式切入话题之前，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我自己的故事。这将有助于读者理解我的观点。

2013年下半年，我和邱老师决定移民美国。我卖掉了上海那套近170平方的三房，在美国波士顿北郊的北安多福小镇购买了一套实际居住面积大约有400平方米的独栋别墅。也许是因为上海的房价太贵而导致我们感觉美国的房价太实惠了，也许是因为被当时室内的温馨陈设给打动了，我们在看了几处房产之后，很快就出手了。我们只用了上海那套房子一半多的钱，就获得了居住环境质的飞跃，当时可以说是兴奋不已。抛开我们的主观情绪，这个房子的确也是很好的，只有一个问题：房子在一个小山顶上，因此房子后院是有相当坡度的坡地。我们当初买房时虽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但根本没觉得这会是个问题。相反地，我们还觉得这样的地势使得我们房子的地下室其实处于地面之上，等于白白多了一层可使用面积。

但就是这么一个问题，给我们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2018年，我们换了一个更大的房子，老房子准备出售。然而，几乎所有的美国买家都无法接受这种后院是坡地的房子，因为他们的孩子需要有一个相对平坦的后院进行户外活动。就这么一条，让我们的房子整整挂牌了大半年，至今尚未卖出。期间的麻烦和我被牵扯的精力，一言难尽。

回头看，我们在决定买房时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是，我们用我们上海的标准去衡量美国的房子。绝大多数的美国家庭在购买房子时，首先会考虑孩子的玩耍空间是否足够，是否安全。遗憾的时，我们购房时没想到这点。尽管我们当时也对房子所在的社区安全、学区、升值空间等因素也作了周密的调研。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一个因素你没有考虑到，就会遭致满盘皆输的局面。而这样的因素，常常在我们的“雷达”之外。

教育决策也是这样。根据我们多年的工作经验，绝大部分失败的留学经历基本上都是源自于这样的“雷达”之外的surprise。例如，很多家长想当然地以为，孩子只要到了美国的学校，有了全英文环境，英文能力自然而然就提高了。但实则不然。在美高几年托福还是挣扎在60分上下的学生大有人在。没有一定的基础能力和好的指导，阅读和写作能力其实不是那么容易提高的，这个问题就是在这些家长的认知“雷达”之外。只要他们对这个问题稍有认识，他们就至少会做好必要的准备，也就不会如此狼狈。

回到UWC的选择问题。Mike也提到了UWC的很多问题，例如对学术不够重视，师资不够强，学校整体氛围过于自由，管理不够严格等等。。。Mike提出的这些问题，显然处于中国家长的雷达内，容易引发家长的理解和共鸣。所以，即使对此也有担心，家长和学生们或多或少总会做一些准备。但正如我上文所说，最大的危险恰恰来自于雷达之外，因为我们毫无准备。所以家长们必须走出自己既有的认知框架和认知舒适区，去了解外面的世界，拓展自己的认知边界，才能做出最佳的决定。

因为中国的特殊国情，大家不习惯也不太方便讨论价值观。但价值观对于一个源自于西方的教育机构来说，那简直就是灵魂。例如哈佛大学的价值观就是他们的校训：Veritas，意思为真理。而顶尖私立高中Phillips Andover的价值观就是其校训Non Sibi，意思是不为自己。很多美国大学，都要求入学申请人阐述他们对本校价值观的认识。UWC作为一所源自于西方的教育机构，有其非常独特而鲜明的价值观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以前曾写过一篇文章，深度：每年都录哈佛的UWC（联合书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进行过详细的阐述与分析。Mike在他文章里提到的“不重视学术“，”管理相对宽松“，以及我从其他一些渠道了解到的UWC学生在处理“青少年性行为”和“同性恋”等问题上的表现，其实背后都是源自于UWC在其基因层面的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倾向。关注世界和平、气候变化和社会平等是其鲜亮的一面，但这个价值观绝不仅限于此。我只想告诉读者，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在西方是一个具有高度争议性的话题。随便举一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在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的急先锋—加拿大总理Justin Trudeau的积极推动下，加拿大联邦政府颁布行政命令，禁止联邦政府机构使用“父亲-爸爸”和“母亲-妈妈”这两个词汇，因为这些词汇体现出传统的二元性别，对那些同性恋、变性人、双性人和流动性别认知的人而言是一种歧视和伤害。我不知道这样的“进步主义”算不算真的是“进步”；这样的自由主义到底算不算“自由”，还是剥普通人的自由。

这些抽象的概念我们这里就不展开了。我只想告诉大家，这样的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思想在学生成年之前畅通无阻地入侵他们的思想和价值观体系，是会有后果的。有不少UWC的家长私下向我反映，孩子去了UWC之后，就感觉变了一个人了，无法与他们沟通。孩子会觉得家长思想特别老套陈旧，而自己是站在正义和前卫的一边。而一些中国的传统价值观扎根比较深的孩子，进入UWC之后很多会出现思想上的冲突和困惑，出现精神问题的也为数不少。也有一部分学生反映，他们虽然无法认同校园内的一些思想，但身陷其中，也只能像温水煮青蛙式地被逐渐同化。当然，上述问题都只是短期表现，还会有一些问题需要更长的时间（5-10年后）才能表现出来。

有人可能会说，只要是留学，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其实不然。绝大部分美国的高中并不会像UWC那么激进地向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灌输这种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的思想。相反，绝大部分美国的寄宿高中都是有着非常严格的管理规定，对学生的行为举止都有严格的要求，更别说鼓励同性恋了。因此中国学生进入美国寄宿高中所遇到的价值观挑战和冲击，要远小于UWC的中国学生。

也会有人说，中国教育本就过于死板，来一点自由主义也无妨。这其实也是典型的误解。在西方，自由主义是在保守主义的土壤里衍生出来的，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是以一对相生相克的矛盾体一同存在的。任何一个自由主义者，都将受到来自于保守主义思想的制衡。而中国不存在这些形形色色的主义。缺乏这些必要的制衡，自由主义者更容易自以为是，并表现出更激进和极端的形式。

当然，不管怎么说，UWC还是一个好学校，其提供的国际性平台和充沛的学术资源，不是任何一所高中可比的。而其显赫的名校录取优势，也必然会吸引很多中国家长以此为目标。当然，也会有很多的家长希望孩子去UWC接受一个“自我探索和自我成长”的教育体验。所以，我写这篇文章，是想提醒那些即将进入或者希望进入UWC的同学和家长们，请你们了解这个“雷达之外”的风险，提前做好必要的预防措施。

至少这些是UWC的家长们需要认识到的：家庭教育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什么可以取代父母在孩子精神成长过程中的角色，而把塑造孩子精神世界的主导权完全让渡给学校也是危险的，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国外。所以，作为家长我们要加强学习，提高我们和孩子交流时的势能。同时，家长有必要告诉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权威是值得你100%接受的，包括学校。永远保持批判吸收的态度，永远不失去独立的思考。这应该是一切教育的核心目标，包括U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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